命中肖狐狸

花不语,忍受风霜雨雪;花不语,几度绚烂枝头;花不语,朝夕侵蚀而去。

复活

复活,是我养的一只狗。它的妈妈是京巴,爸爸是西施,所以它既忠实友善,又聪慧勇敢。

它在大姨家出生时,正值隆冬,为了保暖,大姨把它放进了衣柜的抽屉里保暖,然而忙起了家务活的大姨竟一度忘了这茬,待到大姨夫下班回来,问起小狗时才想起来,再打开抽屉,小狗已经休克了,大姨夫抱着一线希望给它做了人工呼吸,大概是为了回应主人待的殷切期盼,小狗努力挣扎着睁开了眼睛,又活了过来,于是它有了这个名字——复活。

我和母亲去大姨家接它,一脸不舍的大姨一边把它放进我的书包里,一边对我和母亲说,这狗,仁义,知道感恩,一定要好好对它。我答应了。还在上小学的我,背着七个月大的复活,回家。于炎炎夏日中,与它相遇的这份喜悦,我永生难忘。

我母亲喜欢把复活复活洗得白白的,然后,给明明是男孩子的它在头顶扎个小辫,我对此很看不惯,但是复活好像挺满意的,每天就这么跑来跑去。复活的确很听话,很听我母亲的话,也很听我父亲的话,却不听我的!我常常气急败坏的揍它,所有它很怕我,总是和我保持距离,但是我叫它的名字时,它依然会用滴流圆的大眼睛望着我,冲我摇摇尾巴……

一次父母带着复活骑着三轮车去菜市场采购,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,只是回来得时候发生了“事故”。父亲在前面蹬车,母亲扶着东西,谁都没有发现,复活的尾巴被卡在了车轮里,直到车骑起来后它发出了惨叫,它的尾巴被生生从中间扯断了。回到家后,母亲给它清理伤口,血把整盆的水都染红了,我只能在它的伤口上撒上些云南白药。万幸的是,后来的日子里他依然健康的活着,虽然再也不能像曾经那样摇尾巴了。从此,我不愿再动手伤害这个可怜的生灵,我们的关系似乎因此有所改善,有的时候,我拿着炸鸡在前面走,它就在我身后呼吸我残留的背影,低头,低头,亲吻我走过的每一寸土地。当我回头,我发现,地上的肉渣儿渣儿都不见了……

我和母亲会在每天晚饭后和复活一起的散步,它和其它狗伙伴玩耍,我们和其它狗友聊天。这样的悠闲的日子一直延续到我的姥姥生了重病,全家人都忙于照顾病人,谁又能去遛狗呢?然而,复活从不让它的主人发愁,它可以独自出行,等玩儿够了又自己回来。

姥姥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后,还是走了,全家人又忙起了葬礼事宜。可是这个时候,一直乖巧的复活却不见了,我和父母找遍了整个小区都没能发现它的踪影,它究竟能去哪儿呢?后来,是出去遛弯的邻居说看见了它,在姥姥家的小区里。我们家离姥姥家住的不远,走着有20分钟的路程,我曾经带它去过几次,我姥姥对复活很好,复活也和她很亲。我们在姥姥家的单元门前找到了趴在那里的复活,三个人谁也没有训斥它。回去的路上,我突然大胆的猜测,也许复活是知道姥姥去世了,想再见她一面……想来父母大概也和我想的一样。

在姥姥头七的那天,我们准备出门,却遇见了正找来的邻居,邻居说,复活让车给轧死了。母亲说不信,让我去看看。我只快速的扫了一眼,就知道了,是复活,它头顶上有个歪歪扭扭的小辫,和我的马尾辫一样,是我母亲亲手梳的。我母亲不忍面对,我也不敢去碰它冰冷的躯体,我们都是可耻的逃兵,最终是邻居帮忙掩埋了它。看着它的白色毛发逐渐被泥土遮掩,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啪嗒啪嗒,摔碎在地上,母亲安慰我说,它去找你姥姥了。

记忆是潮水,一浪一浪气势汹涌地扑打过来,然后撞击到暗礁,于是又恶狠狠地退了回去。那些被撞击所产生的疼痛感觉 ,别人永远无法体会。我有时会想象,复活被车碾压后,是怎样挣扎着向前爬了几步,又发出了怎样的哀鸣,然后,我就感到无比的疼痛,好似心脏也疼得紧缩成一团。前不久我问了母亲,为什么当时我们能那么放心让复活独自出行?母亲叹了口气,说,复活实在是太懂事。我默然,无言以对。事到如今,我必须承认,复活并不是被车轧死的,而是被主人的“信任”害死的,它自始至终都是只仁义的狗,而我作为主人,却并未承担起该担负的责任。

复活,是我年少时的罪恶。它因为可悲的做了我的狗,永远的死了,再也不能复活,所以,我将一直愧疚地活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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